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征文按投稿时间陆续刊发

【征文】毕耕终身的父亲

每年盛夏，我要回到老家看看年迈的老父亲。

父亲老了，七十好几。身体还算硬朗，健健康康。走路驼背弯腰，还算稳健。一年四季没个感冒伤寒，头痛脑热。这是我们做儿女的心愿，也是父亲命大福大造化大，前世修来的缘源；更是父亲不离不弃，终身劳作，早起晚睡，勤勉做人的结果；更是父亲慈祥仁和，心态端庄，不偏不倚的结果。

包产到户不几年，树大分枝，户大分家。我们家兄弟几个，因生计，不得已分家另过。我们一家，父母亲和弟弟一家过。从此父母亲退居生产第一线，不再做重体力的犁地、播种、收割、拉田打场、扬场，……扛口袋之类的农活。父亲买了三十多只羊开始牧羊人的生活。

那时的父亲年富力强，信心十足，梦想深远。正好赶上个体经济，发家治富。父亲一夜的时间勾勒出宏伟蓝图，用五到十年的时间发展养羊，发展经济，发家致富。缘于这个时代的机遇，能搭上这个时代的顺路班车，父亲如愿以尝，养羊的梦想得已实现。也真不敢想象自从有了共产党，这些年，农民竟有如此大的巨变。这是亘古至今没有过的事，也是不敢想不敢做的事。

父亲曾记得四五十年前，谁家养猪养羊，就是割尾巴的事。帽子满天飞，棍子满地打。谁人敢说养猪养鸡？谁人敢说养羊？那是想也不敢想，说也不敢说的事。

父亲清楚地记得，爷爷的死因就是三反五反三清四清割了资本主义的尾巴而死的。

听父亲说，那年爷爷在山上挖煤，多卖了几毛钱，加上成份高，要割他资本主义的尾巴。爷爷吓得几天没吃没喝，偷偷跑到树林子里，吊死在一颗树上。这是一件痛苦的事。时隔多年是我们的耻辱，也是我们的记忆。父亲每当提起这件事，痛苦和伤心流露在他的眉宇间。

父亲养羊没少吃苦，从三十多只发展成三百多只，卖了无计其数，收入可观。十余年的时间，弹指一挥间。自己心头的酸甜、苦寒、冷暧自己心里清楚。自己走过了多少坎坎；翻过了多少山梁粱；趟过了多少小溪；穿破了多少胶鞋；踩坏了多少小路……大山为证，小溪记得……

十余年，父亲没有偷过一次懒。早晨披星戴月，赶着羊群进了山；傍晚彩霞漫天，星星眨巴着眼，父亲赶着羊群进了圈。风里来雨里去，不分冬夏秋寒，舂来暑往。冰雪作伴，雨打衣裳，父亲无憾，心里暧洋洋。

夏天，父亲踩着泥泞的小路，艰难的爬行。披着风，顶着雨，冒着严暑。父亲是大山的儿子，雨的种子，把深情的爱献给大山，把雨的情感连同雨，深埋渗透在泥土里。

冬天，雪花飘落，父亲不顾寒风刺骨。苍茫的大地沉默不语，脚底下的雪被父亲踩着‘咯吱咯吱”。留下一条长长的小路，捡起读来是优美深情的诗句。美是父亲热爱生活，热爱劳动，不怕辛苦；深情是父亲年岁愈大，身单影孤，在雪地里踯躅、徘徊，把岁月里的生命不爱惜。这种苍然泪下的酸楚岂能是一个做儿女的不动心，不感触！这么多年对父亲的怜悯体恤.，岂能使做儿女的我不耿耿于怀，不伤心、不流涕！父亲踩着雪，又留下一串一串鲜美的花朵。这些花朵如同夏天的山野，迷人馨香。对山的芬芳，执着迷恋，这就是父亲坚定的信念，执着的理想，发家致富，养羊领先的理念。

我的弟弟得益于父亲的辛劳创造；得益于父亲这么多年孜孜以求，不竭努力，他先人于富，走上富裕之路，领先达到小康。父亲就像一棵粗技叶茂的苍天大树。他紧紧依靠，遮风当雨，避暑预寒。父亲是他坚实的支柱；厚实的臂膀；压不弯的脊骨；依赖的大山；坚强的后遁；生活的源泉。也是我们生命不息的渊源！

无论是闲散的春天，还是繁忙的秋季，父亲一如既往。早戴晨星出门，晚披星月回家。拎着微笑，神情自如。把愉悦和幸福感，带在眉宇，荡漾在脸上，流淌在举手投足间。

那年为了更好的发展，父亲和母亲赶着羊，携着简单的行囊瓢盆锅碗，来到遥远的套子山。他们不惜年老体迈，边放羊边盖羊圈，展开了远景梦想。

几年的辛苦，新盖的房子升起袅袅炊烟，简易的羊圈盖得漂漂亮亮。篱笆墙篱笆门，身穿素装，脚落河旁。

父亲母亲的心血、汗水在羊圈里流淌。母亲做饭，父亲放羊，早晨送去袅袅炊烟，傍晚捧回新月一弯。晚上没有电，煤油灯作伴，父母影瘦孤单。晚上，星星不入眠，父亲和母亲聊着过去的岁岁、年年……

不几年，母亲患病，再不能和父亲作伴，回家看病修养。留下父亲孤影一幌一幌。

母亲走后，父亲自己做饭，自己洗锅添炕(煨炕，庄稼人的土炕)。晚上与星星作伴，和月亮聊天。早晨，和太阳一同爬上山。傍晚，回到家，抖落了身上的月色和星星，才能进门做饭。夏天偶有牧羊人来跟他拉拉家常，冬天只能和静坐的雪山聊几句天。露水打湿衣裳没有人给他擦干，雪花打落了房檐等他来年才可按放。他消瘦的身子和雨后的套子山一模一样。孤影一点在冬天的雪地上一个人摸爬滚打。

年青的候，父亲气吞山河，为的是穿衣吃饭，家有余粮，过上小康。年老了，他依旧奋斗不歇，在雨里泥里摸爬，在风里雪里滚打。不知道父亲的心思何在，用意在哪！

又过了好几年，那年，老父亲整整七十，他还在套子山，一个人爬黑摸灶，任凭风雨洗刷。他留恋套子山；眷恋他的牧羊；依恋他风雨吞噬衰老苍白的羊圈。考虑到父亲年事已高，再不能一个人放牧在遥远的套子山。父亲听了我们子女们的再三劝说，依依不舍离开了套子山。

那年，父亲从包产到户放羊整正三十六年。三十六年，父亲走过了人生的辉煌。虽然放的是羊，燃放出的是人生精彩的片段。他热爱生活，不惜生命，喜欢劳作，依依不舍套子山的每一点、每一滴、每个角落。这是人的天性。活着，谁也难以取舍！

回到家里，父亲还是闲不住。又买了几个牛，在家门前放养。一天里不是放牛就是刮(割)草喂养；不是出粪，就是拾辍牛圈、鸡圈、猪圈……。他在家坐不住，陈谷子烂芝麻，样样都看得见；样样都要干；样样收拾的像模像样。

父亲年岁大了，叫他休息就是不休息；叫他把牛卖了，不要放，他还上(生)气。我们做儿女的看在眼里痛在心上。还不能扭过他的性子。任他随意，任他想怎么干就怎么干，怎样操劳就怎样操劳。再不敢遮拦！

冬去春来，夏酷秋凉，父亲还是用不竭的生命走着人生的暮年。风雨凄苦，冬雪冰凉，父亲像一支残损的蜡烛燃烧着自己！

处于儿女对父亲的挚爱怜悯，无法改变父亲的命运，无能改观父亲的处境，有时自己自责自己；有时痛恨难以遮掩！

前两年回家，每当看到父亲脚不离身，手不离心，辛勤劳作；看到他风烛残年，遥遥欲摆的身影；看到他驼背弯腰，走路松散，身子骨日渐下滑的模样，我不由得泪水溢出，打湿我的心房；不由得自责和酸楚穿透我的灵魂，冲垮我的心堤！我可怜的父亲啊，别人的父母亲到了你这把年纪，已是享受天伦，在家菩度。不会在泥里水里，冰雪风雨里摸爬滚打，把生命冲刺。都在颐养天年，过好晚年。你何为其乐，何为辛苦毕耕，劳作终生！

看到父亲辛苦的模样，我想把父亲接到新疆去居住。到我的新家享受几年晚景。可是父亲说什么也不去。父亲扯心他走了，牛没人放，草没人割；扯心他走了，牛没人喂养，屋里的零活没人干……我可怜的父亲啊，我爱着的父亲，你为什么如此想，为什么这般依恋！我猜不透你的心思，猜不透你为什么把人世间的沧桑扯着心，放不下！

今年夏天我回到老家，给父亲长说短说，做了一天的功课，说通了他。下午，我帮他收拾好出发的行囊、穿着、碎小的杂物，准备第二天坐西去的列车。

晚上，父亲变了心思，说什么也不去新疆。他扯心的地方太多太多……父亲不去，我心里一片惘然！

我深情的父亲啊，我爱着的父亲，你为什么想的太多太多！我辛酸的泪水从心里使劲往外淌！我的心没处放！我的心一片空白。

无耐，第二天，我独自坐上返回的班车……

图片：网络

作者简介：叶龙，甘肃天祝哈溪人，曾立三尺讲台二十余年，受聘于哈溪学区任民办老师。热爱诗歌散文。在人生跌宕起伏的经历中，闲来喜于生活拾零，充实自己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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