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覃力维，壮族，广西河池市金城江区白土乡德里村人。酷爱文学，勤写作，曾在《广西老年报》、《广西工人报》、河池文艺圈、红水河文艺在线等报刊或网络平台发表过诗歌、散文等。

跳跃在岁月深处的“年猪”

文/覃力维

每年进入腊月，年的味道愈来愈浓。随着离春节的日子越来越近，我的心总是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。此时此刻，一个熟悉的影像总是在脑海里晃动，那就是“年猪”。所谓“年猪”，按家乡人的话说就是“专门留过年时杀的猪”。

记忆深处，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，我们家乡就开始流行“杀年猪”过年的习俗。那时候，在我们这个群山环抱的小山村里，改革开放的春风拂得人心暖和。因为分田到户，村民们有了自主经营的资本，积极性特别高涨。有的在自家田地里种上了甘蔗，有的种上果树或其它农作物。除此之外，他们家里的猪栏里，几乎都养有一两头肥猪。

记得那年除夕的前一天下午，我与弟弟在家玩耍，忽然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猪叫声。我们急忙奔出屋外，跑到邻居韦叔家的屋前。只见韦叔和村上的几名青壮年正在使劲按压着一头大肥猪。闻讯赶来围观的村民，男女老少早已围得水泄不通。他们那几个帮手，有的抓住猪的耳朵；有的拉住猪的尾巴；有的跪在猪身上，并用双膝死死压住猪身，不让其动弹……韦叔拿起一把长而锋利的尖刀，一手按着猪头，一手持刀捅向猪的脖子下方。

不料，他的这一捅却稍微捅偏了。猪痛得张开嘴巴大叫着，拼命挣扎。挣脱了众人，一跃而起。被挣脱的青壮年们，有的倒仰在地，气喘吁吁；有的侧翻着，笑不拢嘴……围观的村民欢呼雀跃，一片欢声笑语响彻阴冷的天空。

再看那头猪，它一边嗷嗷地叫着，一边拼命地跳着，脖子处也不断涌出血来。看来它的力气也渐渐衰竭，没跑多远便一头栽倒在地。于是，众人上前，用热水烫身、脱毛，然后开膛破肚……

那晚上，韦叔家摆上几桌，村里家家户户都派上一两位代表赴宴。席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猪肉、猪肝、猪肠、猪排骨或猪肚等，村民们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。席间，大家谈天说地，一派喜气洋洋气氛。有的在打算着来年的种养殖业；有的在规划自家的生产安排；而更多的，则是在一阵欢声笑语之后，谋划着如何杀自家的“年猪”，过一个欢乐、喜庆、祥和的春节。

星转斗移，日子一天天的在消逝。多少个春秋一晃而过，但只要到每年的除夕前一天，村里家家户户的屋前道边，都会传出宰杀年猪发出的嚎叫声。这声音伴随人们的梦想和祈盼，融入空气中散发着的、浓浓的年味。

村民们一向认为杀年猪过年是对未来新生活的一种向往和期待，更是对自身的一种鞭策与鼓励。说到底，杀年猪过年，这是他们对来年生产生活的一种极大自信。

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末那年除夕的前一天，父亲邀请几位亲友帮忙杀了一头年猪。除夕之夜，我们吃过香味可口的年夜饭后，他站在窗户边，望着窗外朦胧的夜色，意味深长的对我们说：“从明年起，我们家可能不再养猪了，也许年猪成为你们美好的回忆。不过，也不要紧，只要我们全家都身体健康，没有年猪，过年也同样过得快快乐乐。”这是我们家最后一次杀年猪。

如今，很多年过去了。村民们经过数番产业变迁，家家户户都不再养猪了，猪栏也早已不见踪影。而且，村民们在经历不断富裕的生活变迁后，对过年的观念和饮食习惯也有了很大的转变。

去年回乡下老家过年，二嫂对我说：“现在我们天天都能吃肉，就像天天过年一样，我们的生活日新月异。抚今追昔，时光无时不在荏苒。历史的车轮，哪有止步不前的。”

然而，那只岁月深处的年猪，却不时在我的记忆中跳跃，难以抹去。还有那股浓浓而悠远的年味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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